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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5章|?回西河张仪葬母?返安邑庞涓救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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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惠王静静地坐在书房里,二目微闭,情绪低落。

毗人关切道:“王上,您不能再坐了,得起来走走!”

魏惠王没有理他,端坐不动。

毗人轻叹一声,蹲下来,为他按摩。

毗人为惠王捏到足处,当值宫人趋进,轻声道:“司徒大人求见!”

毗人转禀惠王:“王上,朱司徒求见!”

魏惠王嘴唇动了下:“是吗?”沉吟良久,“让他进来。”

当值宫人引着朱威趋进。

朱威叩首:“臣叩见王上!”

魏惠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:“朱爱卿,坐吧。”

朱威起身坐下。

“底子盘过了?”

“盘过了。”

“还有多少?”

“没了。”

“啊?”魏惠王倒吸一口凉气,急急睁眼,不可置信地盯住他,“没了?”

“非但没了,还欠韩国不少债务,尤其是最后订制的那批甲胄、弓弩等,都还没付呢。”朱威略顿一下,“还有,那些韩国的商贾们,较前蛮横多了。”

“晓得了。”魏惠王缓缓闭目,“欠他们多少?”

“足金三百多镒。”

魏惠王又吸一口气。

朱威苦笑:“还有伤亡抚恤,这是一笔更大的数额。”

魏惠王转对毗人道:“动宫库吧。”

毗人应道:“支多少?”

“暂支五百镒给朱司徒,抚伤恤死。”

朱威叩首:“臣代伤亡将士谢王上洪恩!”

魏惠王摆手:“去吧。”

朱威拱手:“臣告退!”起身,退走。

魏惠王转对毗人,声音不大却强而有力,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:“拟旨!封魏卬为安国君,食陕邑五千户,免其上将军职衔;免陈轸上卿、大宗伯职爵,留用上大夫??”

公孙衍披头散发,一副醉醺醺的样子,手里拎着个酒葫芦,从安邑的大街上招摇而过,走几步喝一口。一个赌徒模样的人从后面追上。

赌徒扬手:“酒鬼,喝美没?”

“早着呢。”公孙衍将酒葫芦摇摇,做个苦脸,“酒没了。”

“去元亨楼呀,那里有的是好酒。”

公孙衍拍拍空空的钱袋子:“钱没了。”

“嘻嘻,”赌徒笑着调侃,“装个啥穷,昨儿个你还赌呢。”

“赌光了。”

“今儿你准赢!”

“我梦见会赢,可??总得有本钱不是?”

赌徒从钱袋里摸出一小饼金子:“这是一个足两,借给你做本!”递给他。

“输了咋办?”

赌徒拍拍胸脯,豪爽道:“算我的!”

“呵呵呵,”公孙衍接过金子,“成!”将酒葫芦塞给他,“酒得加满!”

在戚光的监督下,两个仆从爬上梯子,将陈轸府门上的“上卿府”匾额换作了“上大夫府”。

匾额刚刚换完,就有仆从来叫戚光,说是主公有召。

戚光匆匆赶到书房,陈轸劈头一句:“匾额换过了?”

戚光哈腰应道:“换过了。”

“唉,”陈轸长叹一声,“绕来绕去,绕了一个大圈,这又转回起点了!”

戚光恨道:“王上这是昏了,不分个青红皂白。主公拼死拼活为他卖命,他却??连个匾额也不让挂!”

“你这是不知足呀,能给你留个匾额真就不错呢,要是我做王上,你来做我??”陈轸刻意顿住。

戚光吸一口气:“主公会怎样?”

陈轸动作夸张地伸手砍他脖子:“早就宰了你!”

一阵脚步声急,林楼主进来。

林楼主跪叩,双手呈上厚厚一摞账册。

戚光接过账册,摆在几案上,摊开。

陈轸品口香茗,翻起竹简,一行接一行地看下去。

陈轸由头翻到尾,眉头皱紧,“啪”地将账册推到案边。

林楼主打个哆嗦。

陈轸盯住林楼主:“一堆细账,怎么不见个实数?”

戚光厉声:“还不快给主公报个实数!”

“禀主公,”林楼主小声辩道,“明天才是足月,主公突然通知小人,小人??未及算呢!”

戚光顺手从墙上取下一只算盘,在案头坐下,两手搁在算盘上,看向林楼主:“愣什么愣,念账!”

林楼主拿过账册,一笔一笔地念账,戚光十指翻飞,上下拨动算珠。陈轸闭目养神,听着他们俩的报帐与拨算盘的二重唱。

账目合有小半个时辰,戚光放下算盘,对陈轸拱手道:“禀主公,账合好了,除去各项开销,本月实赚足金三百六十两,合一十八镒!”

陈轸微微睁眼:“听到了。”

戚光朝林楼主摆下手,林楼主会意,翻身爬起,抱起账册,缓缓退出。

“白家那小子,还有多少家当?”陈轸盯住戚光道。

“禀主公,主房、花园和十几进院子已经赌光,眼下还剩一个偏院,在白家大院之外,是老家宰留下来养老的,眼下小两口搬过去了,三个人挤在一堆儿,还算闹猛。听说他的小娘儿挺了肚子,看起来怪可怜的!”

陈轸再啜一口:“那个偏院,能值多少?”

“顶多三十两!”

“还不少呢,让他一并押上吧!”

戚光拱手:“小人遵命!”

“从本月红利中抽出一百两,随本公出去一趟。”

“好咧!”

陈轸站在上将军府大门外面,仰头看着闪闪发亮的“安国君府”四个大字,良久,发出一个长长的“嘘”声。

出来相迎的公子卬看着他:“兄长嘘个什么?”

陈轸拱手笑道:“卬弟高升,贵为君侯,兄长道贺了!”

“道什么贺呀,”公子卬苦笑,“在卬弟眼里,除了虎符,其他都是个屁!”特意将“屁”字吐得山响。

“屁也是个响呀!卬弟由公子到君侯,就像是敲锣的爬楼梯,一路朝上响。可在下呢,就如那吹笙的掉井里,一路向下响。”

“什么君不君的!”公子卬手指匾额,“府还是老府,人还是旧人,无非是门楣上换块匾额而已!”

“人生于世,说穿了,活的还不是块匾额?譬如卬弟,此前可谓是要啥有啥,缺的就是这块匾额。而如今,连匾额也齐全了,可谓是心想事成呢,不像在下,想什么,什么它就偏偏不来!”

知他适逢贬职,情绪低落,公子卬携其手道:“兄长,此地多有不便,咱屋里说去!”

公子卬将陈轸引入客厅,手指客席:“兄长,请坐!”

陈轸坐下,朝外叫道:“老戚!”

戚光提着礼箱进来,放下,朝公子卬打个拱,退出。

公子卬扫箱子一眼:“兄长,这是??”

“卬弟还记得元亨楼吗?”

“记得呀,我这闲下无事了,昨儿还琢磨得空再去逛逛呢。”

“卬弟尚有一点儿本金,”陈轸手指箱子,“这里面是本月的份钱!”

“本金?”公子卬惊愕了,“在下不记得投过本金哪!”

“呵呵呵,是在下代付的,卬弟自是记不起了!”

“兄长啊,你??”公子卬大为感动,“你这是见卬弟没了军饷,手头紧巴,这才编个法儿周济卬弟啊!”

陈轸责怪道:“你我兄弟,瞧你说的哪儿话!”手指箱子,“些微碎银,贤弟莫嫌寒碜才是!”

公子卬打开箱子,吃一大惊:“这么多?”

陈轸拱手道:“托贤弟的福,元亨楼生意还算兴隆!”

公子卬咂舌道:“啧啧啧,兄长不仅善于治国,也精于经营啊!”

“唉,在下也就不瞒贤弟了,”陈轸压低声,“所赚之数多半是白家的。”

“在下也听说了。”公子卬半是惋惜地轻叹一声,“唉,老白圭一生节俭,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,说是连府院、花园全都卖了!”

“还有一个偏院呢!”

“哟嗬,”公子卬怔了下,“兄长这是要赶尽杀绝呀!”

“父债子还,天经地义!”

“哈哈哈哈,”公子卬爆出一声长笑,“好一个父债子还哪,兄长真有你的!”又压低声,“兄长不要一味记恨别人,也得想想被人恨哪!”

陈轸看过来:“哦?贤弟何来此话?”

公子卬敛住笑,手指弯起,在几案上有节奏地轻叩:“听说有个叫庞涓的在逃案犯与兄长有些关联,可有此事?”

陈轸点头:“嗯,有这事儿。”

“昨天我到司徒府与朱司徒商议抚恤金发放的事,刚巧遇到酸枣郡急报,说是有人拒捕,在宿胥口伤了不少人。在下询问,得知此人名叫庞涓,是在逃案犯。在下记起那人原是兄长报官的,正说要通报兄长的,兄长这就来了!”

陈轸长吸一口气,拱手道:“谢贤弟关切!”

丁三一溜小跑地来到戚光小院,喘着气哈腰说道:“戚??戚爷??”

戚光白他一眼:“你慌急个什么?”

丁三缓过气来:“说是戚爷急召,小人??不敢怠慢!”

“庞涓那厮露头了!”

“在哪儿?”

“宿胥口!”

“宿胥口?”丁三自语,“宿胥口在哪儿?”

“唉,真是没见过世面哪!宿胥口在朝歌那边,是河渡!”

“好家伙,那么远哪!”丁三惊愕了,“那厮倒是腿长哩!戚爷,小人这就赶去!上次被他走了,小人憋了满肚子闷气,此番定要拿住他,消解此气!”

“也不尿一泡照照,就凭你这点儿本事,谁拿谁呀!”

丁三一脸尴尬:“戚??戚爷??”

“前番让你好好照看庞师傅,他??人呢?”

“仍在地牢里关着,活得倒是好好的,只是??”

戚光的目光直射过来。

丁三指下脑袋:“这个不大好使了!”

“嗯,”戚光略怔一下,点头道,“倒也是个好事,免得他胡思乱想,平添许多烦恼。庞师傅来府中有些时日了,该让他回家看看才是!”

丁三诧异道:“这??”

戚光话中有话:“送他回去吧。他的儿子活得好好的,怎能让我们养老送终呢?”

丁三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阵,一拍脑袋:“小人明白了。戚爷是说??”

“明白就成!”戚光打断他,“去吧,好好给我盯着。这次若是再办砸了,主公怪罪下来,戚爷就不好替你遮掩了!”

“戚爷放心,只要那厮露面,小人就一定拿他回来!”

经过三日奔波,张仪主仆的车马终于在第四日驰入张邑。街道、房舍依旧,唯一变化的是村头飘扬着一面黑色旗。

不久前下过一场雨,道路不好,小顺儿只得放缓车速。

张仪从车上跳下去,朝家里飞奔。

临近家门,张仪望见自家门头也竖着一面黑旗。大门敞开,门两侧各站一个持械秦卒,但张仪一心只在母亲身上,扎身子直朝大门里飞奔。

两个兵士箭一般冲出,将他左右扭住,朝前一推,又朝后一搡。张仪重心失衡,一屁股跌了个仰八叉。

张仪翻身爬起,看清楚是两个秦兵,怒喝道:“你们为何在此?为何不让我进去?”

矮个秦卒朝他眼睛一瞪:“我还没问你呢,你倒发起横来?睁眼看看,这是什么地方?”说着伸手指向门楣。

张仪抬眼看去,见匾额上赫然写着“官大夫崔氏之宅”。

张仪怒不可遏:“什么官大夫?这是我家!我家!!我家!!!”

两名秦兵皆是一愣,互看一眼。

高个秦卒上前一步,打量他:“你是何人?”

张仪挺直身板,朗声道:“本人姓张名仪,前往周室求学,闻慈母病重,返家探望!”

“哦,晓得了,晓得了,原来你就是张家那个小子!小伙子,我这晓谕你,二十日前,你家宅院被公府没收,改作官大夫府了!”

“你??”张仪震怒,“你们这帮强盗,为何霸占我家?”

“霸占你家?”高个子秦卒冷笑一声,“你也不查查史料,六十年前,这块地皮是谁的?是我们老秦人的!我家主公已经查实,你家本住安邑,六十年前,你祖父张欢随强贼吴起强霸河西,在此建邑安家。鉴于张欢只是幕僚,尚无血债,我家主人特许留下你家老小性命,至于田产家财,悉数抄没,你若识相,这就滚回安邑去吧!”

张仪气极,冲上就要拼命,一阵车马声响,小顺儿已到府前,不及停车,就从车上跃下,死死拖住张仪。

小顺儿将张仪扯到一侧,朝秦卒拱手,赔笑道:“我家公子脾气不好,请军爷宽谅!请问军爷,我家老夫人现在何处?”

“算你小子识相!”高个秦卒指向左侧不远处原是家奴住的一片矮房子,“你们到那儿看看,或能寻到!”

小顺儿两手拽牢张仪,走向马车,吆马就走。

高个秦卒叫住他们:“二位且慢!”

二人顿住。

高个秦卒走过来,审看马车:“这辆马车可是你家的?”

张仪硬起脖子,朗声道:“不是我家的,难道还是你家的不成?”

“既然是你家的,就没收了!”高个秦卒扬手招呼矮个秦卒,一把拽过缰绳,夺过小顺儿的鞭子,就要将车马朝后院马厩里赶。

见他们“赶尽杀绝”,小顺儿大急,就要上去争夺。

张仪扯住他,冷冷道:“顺儿,让他们拿去!”

小顺儿急了:“公子,车上还有行囊呢!”

“是吗?”高个秦卒将头伸进车篷,拎出一只包袱,扬得高高的,“你想要的,是这个吗?”

小顺儿伸手就要去拿。

高个秦卒迅即收到背后:“凡是张家的东西,全部没收!”说着“啪”地扔进车里。

小顺儿恨恨地跺一下脚,与张仪转过身子,朝那片矮房走去。

主仆二人疾步走至一排矮小的草房,房门全都关着。小顺儿敲门,一个女人开门,见是张仪主仆,便表情木然地朝张仪鞠个大躬。

小顺儿急切道:“七嫂,老夫人呢?”

女人一声没吱,头前走去。

二人跟她走到这一排中一个最是破败的院落里,朝里面指指。

女人没有进屋,而是扭头走去,显然是想回避什么。

张仪打量房子,显然不相信他的娘住在这儿。

小顺儿上前敲门:“张伯,张伯,我们回来了!”

一阵脚步声急,张伯出来,不及见礼,一把抓住张仪:“公子,快!”

张仪飞步跨进门槛,大喊道:“娘!娘!”

翠儿从里屋走出,朝他招手:“快,夫人在这儿!”

张仪进去,见一个破土炕上,张夫人躺着,已是奄奄一息。

张仪扑地跪下,带着哭腔:“娘,仪儿回来了!不孝的仪儿回来了,娘—”

张夫人吃力地睁开眼睛,看着他,声音微弱而颤抖:“仪儿??”

张仪埋头于张夫人身上,悲泣:“娘,娘啊,娘??”

张夫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:“仪??儿??”给他个笑,眼睛缓缓闭上。

“娘,娘,您说话呀,娘!”

张夫人没有再动。

张仪伸手摸着张夫人的手:“娘,娘,仪儿不孝,仪儿回来迟了,娘!”

张夫人仍旧没有声音。

“娘,您再给我笑一下呀,您再看看我呀,娘??”

张夫人没有睁眼,也没任何声音发出来。

张伯感觉不对,急急走进,将手伸到张夫人鼻孔下面一挡,又摸张夫人脉搏,“扑通”跪下,哭泣道:“嫂夫人??”

张仪这也明白发生了什么,发疯般伏在张夫人身上,几乎是号:“娘,娘,娘??”

张家的祖地上,张豹之墓被重新挖开,填上新土,前面赫然立着一块墓碑,上写:先考张豹、先妣张柳氏合葬之墓,子张仪立。

张仪、张伯、小顺儿、翠儿四人跪在坟前。

张仪朝旁边挪挪:“张伯,你们几个都过来!”改跪为坐。

张伯几人挪过来,坐在地上,看着他。

张仪看向张伯:“还剩钱没?”

张伯从袖中掏出钱袋,倒在地上,共有三个小金块和几十枚铜板。

张仪转向小顺儿:“你小子,身上还有多少?”

小顺儿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,倒在地上,共是两块小金饼和几十枚铜板。张仪也从袖中掏出两块金饼和几枚铜板,扔在地上。

众人不解,莫名其妙地望着他。

张仪缓缓蹲下,从张伯倒出的三块金饼里拿出一块,将其他钱币拢在一起:“张伯身上的金子是我从娘的衣袋里拿出来的,上面有我娘的体温,我留下这一块,”扬下手中金饼,“何时我想娘了,就看它一眼!”

一老二少三个仆从无不愣住,各瞪大眼,看着他。

张仪指着地上的六块小金饼和近百枚铜板:“你们也都看到了,除去我这一块,张家的所有财富,全都摆在这儿了。张伯、顺儿、翠儿,张家已经败落,张仪无能,养不活你们了,拜托诸位各奔前程。这儿尚余六块金饼,你们各取二块,权作谋生资费。剩余这些铜板,我就送给顺儿了。平日里我没少打你,没少骂你,这点儿小钱,就算作补偿!”

三个奴仆似是仍旧未能反应过来,依旧大瞪两眼,凝视他。

“张家蒙难,数十仆从或走或散,或从秦人去了,唯你们三人念旧不弃,此恩此德,远非二块小金子所能报答,张仪恳请三位受仪一拜!”说着张仪朝三人叩首。

直到此刻,三仆方才恍然大悟。

张伯跪地,泣道:“公子,使不得呀,公子,万万使不得呀!”

小顺儿、翠儿皆跪下来。

小顺儿泪如雨下:“主人哪,顺儿没爹没妈,打小跟着公子,没了公子,小人??小人不知咋个活呀,公子!”

“公子呀,翠儿也没有家呀,翠儿没有地方去呀,翠儿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,为公子烧汤煮饭,求公子莫要赶走翠儿,翠儿求??求求公子了??”翠儿磕头,呜呜咽咽地悲哭起来。

张仪陪哭一时,拭去泪,决然道:“甭再说了,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张家既已败落,张仪别无他途,只有恳请诸位自谋生路了!”又看向张伯,“张伯,你??先拿吧!”

张伯缓缓抬头:“公子,老奴明白,老奴这就去。只是这点金子,老奴不能要。老奴命贱,饿不死。倒是公子不可一日无钱哪!”

小顺儿、小翠各自叩首:“公子,我们走,我们??不要金子!”

张仪眼中泪出:“你们为张家跑前跑后,忙里忙外,这若空空走了,叫我父亲怎么看我,叫我母亲怎么看我,叫我列祖列宗怎么看我?”

小顺儿连连摇头:“我们不能拿呀,公子,我们真的不能拿呀!没有钱,我们??谁也饿不死,可??可公子若是没有钱,拿什么??过日子啊!”

张仪瞪向他:“顺儿呀,你这是打心里瞧不起我张仪啊!”

小顺儿急了,连连叩首:“不是呀,不是呀,公子,小人真的不是呀!”

“既然不是,就拿上你的金子,走吧。”

小顺儿又要说话,张伯伸手拦住。

张伯拿起两块金饼,看向小顺儿、翠儿。

二人互望一眼,颤着手各拿两块金饼。

张伯三人朝张仪连拜三拜,又朝新坟拜了四拜,更咽而去。潇湘书城

张仪在后面叫道:“顺儿?”

小顺儿站住,回身看向张仪。

张仪指指留在地上的铜板:“这些铜板,你为何不拿?”

小顺儿使劲摇头:“小人不能拿呀!”

“为什么不能拿?”

“少主人虽说打过小人,骂过小人,可公子心里一直记挂小人。小人??”小顺儿抹把泪,“小人愿听公子的骂,愿挨公子的打,小人??”更咽不止。

张伯、翠儿各自背过脸去,抹泪。

张仪一阵感动,忍住泪:“顺儿,你不记恨,我也就安心了。这些铜板,我暂收下,权且算作借你的。有朝一日,待我有个进取,一枚铜板,必以一金奉还!”

小顺儿跪叩:“公子,顺儿??走了!”

望着三名忠仆渐渐远去的背影,张仪长吸一口气,对天长吟:“匆匆数十载岁月,较之日月星辰,不过弹指一瞬,何以伤离别!”略顿,“何以伤离别??”

直到张伯三人走进张邑,张仪这才收回目光,潸然泪下。

张仪从袖中摸出那块小金饼,放在手心端详一阵,小心翼翼地装入贴心处的小袋中。

“大,娘,”张仪转对祖坟悲恸道,“你们先叙旧,我先去一趟少梁西,看看吴青兄弟,晚上再来陪你俩说话!”说毕扭转身,大踏步而去。

张伯三人一路无话,低头回到破院里。张伯、小顺儿各坐一块石头,翠儿进屋,不一会儿提着一只小包裹走出来。

张伯看向翠儿:“翠儿,你打算去哪儿?”

翠儿语气坚决:“翠儿哪儿也不去,就跟着张伯!”

张伯看向顺儿:“顺儿,你呢?”

顺儿同样语气坚决:“顺儿也跟着张伯!”

张伯眼睛湿了,擦一把:“有你俩这话儿,张伯心里就踏实了。”

翠儿走到张伯跟前,倚在他身上。

张伯揽过她,轻轻抚摸她的头发:“翠儿,晓得你今年多大了吗?”

翠儿摇头:“不晓得。”

“张伯买下你时,你五岁,你在张邑十一年,今年当是十六了!”

“谢谢张伯买下翠儿!”

张伯转对顺儿:“顺儿,你多大,晓得不?”

“十七!”

“你少算一岁,应该是十八。”

“小人命贱,多一岁就多受一年的苦!”

张伯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点头道:“也是。那一年闹灾,你二人身上插着稻草,在少梁大街上被人贩卖,因为你看起来瘦小,没人愿买。张伯看得可怜,就拿东家的金子买下你们了。那一年,顺儿七岁,翠儿小两岁,是人贩说的,人贩有你俩的生辰八字。”

顺儿走过来,跪在张伯跟前:“张伯,没有您,就没有顺儿和翠儿的现在,顺儿、翠儿??无以为报,就为您养老送终??”

张伯一手抚摸一个头,慈父般的目光盯住他们:“孩子,张伯谢谢你们了。张伯有个心愿,你俩可想听听?”

顺儿、翠儿异口同声道:“张伯,您说。”

“翠儿十六,已过及笄之年,顺儿十八,后年就是弱冠。笄也好,冠也好,都是富贵人家的礼节,你俩命贱,就不讲这些了。你二人虽说卖身为奴,但能跟着夫人和公子,也算是你们灵敏,有福分。方才公子遣散你们,也就是除了你们的奴籍,从现在起,你俩就是自由人了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!”

顺儿摇头道:“顺儿哪儿也不去,顺儿就跟着张伯,为张伯养老送终!”

翠儿点头:“翠儿也是。”

张伯又是一阵感动:“好呀,好呀。张伯的心愿这还没说呢。”

顺儿点下头:“张伯,您说。”

“你俩一起长大,彼此知热知冷,算是一对苦命人了。无论命贵命贱,你俩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张伯有心撮合你们成就百年之好,相互扶持,不知你二人可有此意?”

翠儿羞红了脸,低头不语。

顺儿求之不得,纳头就是三拜,几乎是更咽:“顺儿??谢张伯成全!”

张伯看向翠儿:“翠儿,顺儿愿意了,你呢?”

翠儿将头低得更低,呢喃道:“翠儿但凭张伯做主!”

张伯喜上眉梢:“好哇,好哇,既然你俩都愿意了,张伯就替你们主婚。来,这就祭拜天地!”

二人尽皆怔了。

“来吧,今日就是吉日,此时就是吉时!”

小顺儿回过神来:“这??张伯,怎么拜呢?”

张伯指着前面的空场地:“既然是拜天拜地,就跪那儿吧!”

小顺儿起来,走到场地上,跪下。

张伯对着翠儿:“翠儿,去吧,跪在顺儿身边!”

翠儿迟疑一下,走过去,跪在小顺儿身边。

张伯朗声道:“一拜天地!顺儿,翠儿,先朝北方拜,然后朝东、南、西三方,各三拜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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